信報財經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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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1 |  文化

為港芭把脈為藝團把關 ——「梁菲事件」的「真相」和底因

藝術生命正處於黃金期的香港芭蕾舞團首席舞蹈員梁菲，在並無任何先兆下被勒令即時離團的不尋常事件正繼續發酵，讓正要大搞三十周年慶典活動的香港唯一全職芭蕾舞團的未來蒙上了極大陰影。事件顯然已對梁菲、港芭、管理層和觀眾構成四輸局面，發揮的似乎全都是負面影響；不過，如能好好地為港芭近一年多以來發生的種種問題把脈，卻不難找到「梁菲事件」的「真相」和底因，有關方面如能亡羊補牢，那可會是這次事件唯一能發揮的正面作用！

「梁菲事件」的「真相」最清楚的當然是港芭的董事局，特別是董事局主席應侯榮，奈何應主席和董事局各成員同樣不尋常地一直未有對事件作出公開交代，而行政總監徐嘉鳴亦在事件發生後六天（一月二十九日）才發出聲明，證實梁菲已於一月二十三日被解除職務，但解僱原因同樣沒有交代。然而，隨後又傳出舞團三名董事局成員先後向梁菲提出重聘她為客座首席舞蹈員的說法。這種種極不尋常的處理，也就難免引發外間種種蜚短流長的傳言和猜測，但因此亦將這次事件的真正原因掩蓋了。

董事局過度介入

其實熟知港芭內情的圈中人士都看得明白，舞團自從二○○七年三月主席包陪麗離任由副主席應侯榮接替，到六月延任的行政總裁吳杏冰亦離開後，舞團的運作便開始出現變化。這種變化主要是董事局直接過問舞團的行政事務外，還影響舞團的藝術運作。去年便傳出譚元元獲聘為客座首席舞蹈員，但藝術總監米翰文（John Meehan）事前卻無所知的講法；而隨後亦發生了米翰文於七月突然請辭，到今年一月底離任的事件。同時，團中舞蹈員和譚元元的關係亦處於緊張狀態，時生磨擦；今年一月舞團到中國大陸巡演，舞團內部氣氛尤為緊張，到小年夜舞團最後一天上班日，終於爆發出勒令梁菲即時離團的粗暴處理，成為年來本港藝術行政處理上的一次極壞示範！

心水清者從此連串事件可以發現梁菲被粗暴解僱，是冰凍三尺的結果，絕非單一事件，那完全是董事局長期過度介入藝團管理和藝術處理的「罕有」反面教材！只有在舞團內部動盪，士氣欠佳，管理層擔心管理失控，才會過度敏感，對任何風吹草動都疑神疑鬼，神經拉緊；才會有人相信視演出生命重於一切的梁菲會恐嚇罷演而要「先下手為強」，才會弄成今日不易處理的四輸局面。

自從直接由康文署（市政局）管理的三個專業藝團公司化，組成獨立董事局管理，同時又實行由「政府」資助的藝團董事局成員任期不能超過六年的「條例」後，各大藝團的董事局出現的「新面孔」便愈來愈多，那可視為有更多社會人士肯將寶貴時間精力無償地投入藝團的正面現象。然而這些「新面孔」很多時不僅對相關藝團的專業缺乏認識（甚至是基本的認識），對作為藝團董事局的權責更存在極大的誤解，滿以為董事局（特別是主席）便手操藝團的「生殺大權」，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完全忘記了董事局只是代表社會和觀眾一齊來監察藝團的運作發展，採用符合藝團、藝人和社會利益的方式對藝團提出發展的大方向。

政府委任出問題

就筆者年來接觸其中一些「新面孔」得出的觀感，其中確有不少懷對藝術的無比熱誠，付出心力、金錢，又能「不恥下問」，努力去對相關藝團的藝術專業作出了解，相關藝團中的藝人、行政人員，儘管亦會因為要「應付」這些董事局的「新人」而費上不少「唇舌」去「教育、教育」，但那仍是值得的。然而，最可怕的卻是自以為對相關藝團的專業很「熟悉」的「新人」，便很容易將藝團誤作為是彰顯個人權力威望的「私人藝團」，港芭年來脈搏錯亂，亂象橫生，根源便在於董事局中人根本不懂要為藝團把關，那並非是要「親力親為」、「御駕親征」！

確實，要為藝團把關，並非輕鬆平常之事，那可是有一套學問。要管治由藝術心靈既敏感又脆弱的藝術家組成的藝團，和管治商業性的企業是絕然不同的事，那是很專門的藝術行政工作，那可是要好好學習的一門專業；同樣地，作為藝團的董事局成員，和作為商業機構的董事局主席、成員的職權及做法，同樣是很不一樣的事，奈何政府只懂去委任「新面孔」出任藝團的董事，卻從不去理會這些「新人」有沒有能力，是否懂得去做藝團董事，那是極不負責的行為，後果是輕者對藝團的運作構成不必要的阻礙，重者便會積累爆發出引致四輸局面的「梁菲事件」。

導致「梁菲事件」此困局，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港芭的行政高層對藝術行政欠缺經驗，這從今年年初舞團到大陸巡演後回到香港，竟然以「莫須有」的原因要扣除仍未支付在大陸的經理人公司為數三千元的尾數，而後來可能亦自知理虧作罷的不成熟處理手法可以見出。為此，今次舞團的行政人員不要說未能有危機應變的處理（傳聞罷演是危機，即時解僱首席舞蹈員亦是危機），對來自董事局的不合理和超越權限的要求更無法發揮勸阻作用，就在這兩個原因交疊下，便導致發生這次看來有點撲朔迷離的事件了。

事件發展至今，已成兩難局面，有關雙方都已難有退路。董事局能收回成命，讓梁菲「回朝復職」，不僅可避免毀了一個藝術生命，更重要是能恢復舞團士氣，為舞團帶來新的希望，那固然是最能符合舞團和社會利益的做法，但董事局的主席和部分成員便要承擔責任，付出代價；其實，在現時的董事局和行政人事架構下，舞團中人個個噤若寒蟬，人人自危，這樣子的光景，港芭豈會有前景可言？作為港芭最大贊助人的民政局是否仍要多做點事情呢？

或許，更進取一點的做法是，開辦藝團董事班，規定出任藝團董事的「新面孔」都要入讀，由具有經驗學養的人士傳授「董事秘笈」，明確地告訴「新人」，董事不是大陸的文化高官，不能直接去干預藝術、干預行政。儘管今年在「梁菲事件」發生十二天後的民政局春節酒會和再過八天後同樣在灣仔會展同一場地舉行的中聯辦春節酒會，採用同一供應商提供的點心菜餚酒水已一模一樣，但在中港兩地的藝團管理運作上，仍然是「一國兩制」，沒有改變！這樣子的藝團董事班民政局不便直接主辦，便由藝發局來辦好了。不然，日後必然還會出現「梁菲第二」、「梁菲第三」等讓人感到痛心的悲劇！